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下）
燕洛丘下，隐藏在黑暗中的两万名叛军显出身影，将舞雪的部队团团包围，兵器与盔甲的碰撞声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今夜月圆，光亮的盔甲反射着月光，谁也逃不出对方的视线，避不可避，唯有一战。
燕洛丘三面皆是悬崖峭壁，与其说是山丘，不如说是土做的山峰，除了东北方向有一段平缓的坡度以外，只有西南方向有勉强供人通过的小道，人几乎不能正常行走，必须扶着岩壁才能上到峰顶。
“杀。”叛军率先发难，三千多名重甲骑兵从东北方向发起冲锋。
骑兵作战靠的是高速冲锋时巨大的冲击力，只要一名骑兵突破敌人防线，防线的缺口就会越撕越大，最终土崩瓦解。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骑兵对冲，舞雪明白这个道理，但仍然在等待。
敌军渐渐接近山顶，坡度也越来越大，因为所有马匹身披重甲，速度渐渐慢下来。两百步，一百步，舞雪阵前的骑兵心里默数，计算敌军距离。八十步时，骑兵们如愿等来舞雪的命令。
“重骑兵，第一列锥形冲锋，第二列原地待命，弓箭手听我号令，准备放箭。”
骑兵夹紧马镫，抡起马刀往马屁股上一拍，战马嘶鸣着向敌阵冲去。五十步，四十步，双方骑兵快速接近，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还有三十步，“放箭。”舞雪喝道，此时敌军骑兵距离弓箭手仍然有四百步，在平原上，这个距离箭矢的威力已大大减弱，很难射穿身穿重甲的骑兵，但今天站在高处往下射，重力的作用下，箭矢的威力大大增加，重甲也难以防御，即使一下射不死，巨大的冲击力也会把他们击倒在地。弓箭手一轮齐射，密集的箭簇先于骑兵到达敌军阵中，前排的士兵连人带马，大量中箭倒地，随即被后排骑兵踩踏致死，整个阵型变得松散。后排尚未把前排缺口补上，舞雪的第一波骑兵已杀到阵前，将缺口撕开，前排战线随即崩溃，叛军的第一波冲锋被阻滞，第二波冲锋的骑兵被第一波骑兵挡住，不得不勒马悬绳。舞雪杀入阵中的骑兵并没有恋战，冲开防线后没有与敌人绞杀在一起，而是继续冲锋冲击敌人的后来的骑兵，叛军进行冲锋的五波骑兵都被阻滞。但舞雪并没有继续派出第二波骑兵，叛军前排士兵压力大减，纷纷后援，围杀舞雪冲入阵中的第一波骑兵。
“不好。”一位叛将反应过来，立即下令，让骑兵不要纠缠继续冲锋，但命令刚传至阵尾，舞雪的第二波骑兵已蜂拥而至。背对敌人的叛军被巨大的冲击力彻底冲垮。人在敌人出现在背后的时候，下意识会做出向前逃跑的反应，而叛军本能的反应彻底要了他们的性命。前排的士兵向后推，后方接命令向前冲锋，后果就是自己人冲垮了自己人的防线，引起全面的溃逃。叛军骑兵乱作一团，刚开始还有士兵组织反击，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溃逃，局面完全失控，所有士兵不可抑制地向后涌去。舞雪的骑兵乘胜追击，斩杀那些失去抵抗的溃兵。叛军骑兵马披着的盔甲严重制约了他们的逃跑速度，舞雪的骑兵早早把马上的盔甲卸下，速度极快，叛军根本跑不过他们，大量的叛军被从背后挥来的马刀砍死，屈辱的死在逃跑的路上。
叛军三千多名骑兵损失惨重，两千人死于溃败，仅剩的一千多人也因为意志崩溃无法继续作战。
“真是有点意思。”叛军中那名为首的老将故作镇定顺了顺胡子，对其他几位叛将说道：“诸位还请放心，方才我只不过是让一些杂兵探探虚实，未用全力。”这位老将探探虚实是不假，他也不觉得一次骑兵冲锋能攻下燕洛丘，便让手底下的精锐骑兵佯攻，摸清舞雪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马，想着等战事陷入僵局再出后手，结果没想到舞雪手下的人如此凶悍，竟然以少胜多，将他的骑兵几乎全部歼灭。初战失利并没有让这位老将显得过于慌乱，他真正的手段尚未用上，这些骑兵败了也就败了，不影响大局，况且舞雪也伤亡惨重，不见得形势对他不利。
舞雪虽然赢下了第一场战斗，但重骑兵伤亡巨大，第一波冲锋的骑兵死伤过半，难以继续战斗。出殡时本就没有带多少箭镞，一轮齐射用掉了一半存量，再进行一轮齐射已是极限。这些重骑兵们没有把握可以挡住对方的第二轮冲锋，他们只能祈祷敌人没有足够的骑兵。
“先锋官，传令下去，收拢敌人尸首，点火烧尸。火头军收集战马遗骸，烹马肉，犒劳全军。”
先锋官立即传令，士兵将敌人尸首堆在阵前，浇上黑油，一把火点着，明亮的火光灼烧着所有人的眼睛。马肉的香气弥散到叛军营地中，和烧焦尸体气味一起刺激着那一千多名溃兵的神经。战友死于阵前，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被人做成马肉，想要复仇的心被深深的恐惧所代替，复仇无力，支撑自己的战友和心爱的战马都被屠戮，一名骑兵再也受不了刺激，大声嚎哭。
“哭什么哭，再哭军法处置。”他的长官立即呵斥，但丝毫不起什么作用，更多的骑兵开始嚎哭，死亡的气氛弥漫到整个营地，连极力阻止的长官最后也被被气氛感染，难以抑制地嚎叫大哭。骑兵们起初只是嚎哭，后来演变为大叫，紧接着又开始像啥子一样傻笑，再后来集体咆哮怒喝，更有甚者抄起兵器向有恩怨的人打开杀戒。
叛将首领立即命人镇压，但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连一同镇压的士兵也被气氛感染，陷入癫狂，疯狂在整个营地蔓延，半个营地都乱了。
叛军主帐中，各路将军都极为慌张，等候主将的命令。
“众将听令，所有人撤出营地，发起总攻。”这位老将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如此关键时刻竟然会碰到营啸，如此大规模的营啸不到太阳出来是制止不了了，他除了把所有还正常的士兵带出营地与舞雪决议死战，没有别的出路。
各路叛将纷纷把还控制得住的手下调出营地，集中在阵前。有些叛将见形势不妙，领着人马偷偷溜掉，除去之前阵亡还有在营地里发狂的士兵，叛军已不足五千人马。叛军的首领，也就是那位组织反叛的老将，沉默良久，在心中做了决定。
叛将首领迅速指挥仅存的军队向舞雪发起进攻，他现在不敢等时间了，原计划他打算从四更天开始不断派出步兵对舞雪的营地进行骚扰，等到舞雪的人马疲惫不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东北方向的时候，燕洛丘西南方向的策应部队也会发动奇袭，从后方攻击舞雪营地。等到舞雪后方告急，他便可乘势消灭舞雪的部队。但由于发生营啸，军士损失大半，他打不起车轮战，而且底下的士兵极有可能发生第二次营啸，他必须速战速决。
这一次叛军众将在阵前亲自督战，稳定军心。叛军首领让仅剩的五百名骑兵打头阵，其余步兵成五队方阵跟随骑兵集群冲锋。先前战斗的血腥味仍然弥散在空气中，因为先前的作战失利和营啸，叛军士气低落，后方步兵方阵进军缓慢，渐渐与骑兵脱节。
大军压境，舞雪仍然没有让西南方向的重甲兵支援东北方向，而是让其继续待命。舞雪军现在都已吃饱喝足，加上先前的胜利，士气高昂，士兵看向敌阵的眼睛早已血红，随时准备冲入敌阵。
舞雪披甲上马，行至骑兵阵前，厉声喝道：“众将士听我号令。”舞雪身边的几个将军要将舞雪护在中央，被舞雪呵斥退下。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骑兵们见大统领亲自上阵，士气大振，纷纷陷入癫狂状态，大声暴喝。燕洛丘下行军中的叛军听到喊杀声，内心颤栗不止，停下脚步，叛军众将不得不斩杀后排士兵，驱动队伍前进。
叛军队伍推进到燕洛丘半腰处，舞雪抽出染血剑，剑指明月，怒喝：“众将士随我击破敌军，取下敌人首级。”六百多名骑兵跟随舞雪直冲敌阵。叛将首领见舞雪发起冲锋，立即下令：“骑兵队，给我冲上去，顶住他们。”
叛军骑兵克服强烈的恐惧，在后面督战队的驱使下勉强发动的冲锋，未摆出阵型，也没有任何冲击力。双方接触瞬间，舞雪率先冲入敌阵，凭借高超武力，斩杀数名敌人，后方骑兵鱼贯而入，大量杀伤敌人，叛军骑兵几乎未作抵抗就向后溃退。督战队奋力砍杀逃兵却挽回不了局势，五百多名骑兵无视指挥，全部逃离战场，四散而去。失去骑兵掩护，叛军的步兵暴露在舞雪一方的铁蹄下，舞雪率队冲锋，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最前排的步兵，叛军第一阵列的步兵方阵被舞雪的骑兵一边倒的屠杀。
此时的形势对叛军极为不利，但叛军首领依然镇定，向部下命令道：“放火箭。”
叛军第五阵列后排得令后向东进行一轮齐射，箭簇上缠上点燃的布条，一道道火线划过天际。叛军首领见状得意一笑，号令全军：“敌阵后方已乱，诸位将士随我击破敌军。”叛将首领这一次亲自带队，将后方备战的四队步兵方阵全部投入战斗，叛军士兵被首领志在必得的信心所感染，重新振作士气，纷纷杀入战场，战局陷入纠缠。舞雪一方人数虽少，但都是精锐骑兵，士气旺盛，地形也有利；叛军一方虽然士气不足，地形不利，但贵在人多。如此一来，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方，冲锋变成了消耗战，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利者。
叛军首领和舞雪当然不会玩这么低级的手段，舞雪仍有一支生力军在后方待命。而叛军在西南方向设下的那支奇兵这时也开始出动。
燕洛丘西南角，一千多名叛军身着黑衣轻甲，嘴里叼着匕首，悄悄沿着摸上燕洛丘。因为动静极小，成功解决了哨兵之后，一千多号人迅速在丘顶完成了集结。一切妥当后，准备从后方突袭舞雪。
然而命运没有眷顾这群自以为得手了的叛军。当他们翻过一座陡坡，赫然看到七百多名重甲兵结成盾阵向他们压过来。照往常，他们一千多人打七百多人根本不会有压力，但今夜他们为了爬上山道，将长枪重甲，长刀盾牌全部丢弃，只剩下匕首和短剑，而且此处地势狭窄，一千多人分散不开，只能和这些重甲兵正面作战。在重甲兵眼里，这些没有像样武器的叛军和待宰的羔羊无异。重甲兵持续推进，叛军不断后撤被逼入绝境。西南方向的小道根本无法同时让一千多人同时撤离，必须有一部分人先顶住敌人，争取时间。
“烈字营的兄弟，随我顶住敌人，给魁字营的兄弟争取时间。”这支叛军毕竟是北府军精锐，带队长官迅速做出判断，率领部下向重甲兵发起冲锋。然而他们尚未碰到重甲兵的大盾，一阵箭雨从天而降，将冲在最前面的领头人射成了刺猬。叛军身上的轻甲面对高速飞驰的箭簇根本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烈字营的自杀式冲锋无法挡住重甲兵的步伐。重甲兵组成人墙一点点把叛军推向悬崖，叛军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最终被迎面而来的人墙推着后退。一千多人被挤在悬崖边上，崎岖的山道上塞满了急于下山的士兵。最后时刻，叛军疯狂用匕首短剑疯狂攻击这道盾牌组成的人墙，后排的士兵被前排的士兵一个个挤下悬崖，场面极度惨烈。除了少量士兵通过山道逃生以外，这支叛军被整个退下了悬崖，无一幸免。
重甲兵清剿完西南角的所有叛军之后，连同保护弓箭手的玄甲营立即回援，支援舞雪。
东北方向，叛军首领未等到援军，心中暗道不妙。随着两支生力军的加入，舞雪一方获得了巨大的优势，战场上叛军数量越来越少，不时有士兵逃跑，战线逐渐崩溃。
叛军首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殊不知他早已舞雪盯上。叛将首领脱离战场之后，还未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便被舞雪用剑身从马上拍落。首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见到舞雪忙又跪到地上，不住磕头。叫到：“大统领饶命，小人也是被帝国的人蛊惑，才行此下策。”
舞雪未作应答，只是将染血剑上的残血甩在地上，缓缓行这位首领走来。
“大统领饶命，大统领饶命。”首领见舞雪杀意不减，更急着磕头求饶。
舞雪把剑搭在首领的脖子上，冷冷问道：“那你到说说是谁蛊惑于你。”
若果这位首领回答是帝国长公主，舞雪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
“帝国太后。”
“嗯？”舞雪心中一凝，注意力稍有所分散。首领突然暴起，将藏在袖口中的短剑扎进舞雪心窝。
（亲们，下一章开始，本卷最紧张刺激的战争场面就结束了，感谢各位读者对我的支持。以后的情节虽然依旧烧脑，但是清新愉快，欢乐逗比。不过目前为止小说的剧情距离到西方大陆的冒险还需要第一卷的过度，虽然还在舞雷舞雪还在东方大陆，但是御姐、可爱的男孩子还是不会少的，奇幻的色彩会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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